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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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故乡风物#

#春醒：古人咋过春天#

人生无大事，唯吃而已。

天下吃食，若有十分，至少有七分来自大宋。

大宋美食，若有十分，至少有七分来自东京。

东京开封，虽不临海，皇室贵胄的餐桌上，蛤蜊、海蟹等海产品应有尽有。

勾栏瓦舍，不是异域，才子们却喝着西域葡萄美酒，佳人们的纤手，正破开赣南来的新橙。

这里万国咸通，花光满路，箫鼓喧空。

衣香鬓影中，虽无烟火之气，小登科的仕林，迎新客的倌人，只需招招手，便有“脚店”“分荣”的伙计，“卖贵细下酒，迎接中贵饮食”。

翻译成白话就是：叫外卖。

宋代由于冶炼业高度发展，能够经受高温的铁锅，开始走入厨房。大厨们也琢磨出了烧、烤、炒、爆、溜等烹制手段，并研制出火腿、豆芽、猪肉、河豚等食材。

于是，东京城内“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

遍地开花的馆子，为胥吏、商人、儒生等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们来不及回家吃饭之时，便点外卖：“市井经纪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蔬菜。”

《清明上河图》中“十千”脚店外就有这样一个场景，一位店伙计，左手端着食盒，右手拿着食具，刚从自家店里取了食物，去送“外卖”。

提供外卖之所，为“正店”“脚店”和“分荣”，伙计们“逐时施行索唤”“咄嗟可办”。

正店，正店，相当于现在的豪华大酒楼、会所，一般不提供外卖服务，专门为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客人提供服务，有自己的一整套服务程序，或者承办大型宴会。你想叫碗面条或盖浇饭，门儿也没有。

正店，即豪华酒楼，装修气派（“其门首，以枋木及花样沓结缚如山棚……皆朱绿五彩装饰）、环境优雅（“每店各有厅院，东西廊庑，称呼坐次”）、服务周到（“客坐，则一人执箸纸，遍问坐客。都人侈纵，百端呼索……人人索唤不同”），餐具器皿“悉用银，以竞华侈”，以《清明上河图》中的孙羊店为代表。

这种酒店专门为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客人提供服务，类似于现在的希尔顿、万达、喜来登等，一般不提供外卖。

当然，如果你权力够大、拳头够硬、面子够广、银子够多，另当别论。

脚店为中档消费之所，设有外卖服务，多为套餐、设有起送价，士大夫们聚会多于此订餐，较为出名的有玉楼包子、曹家从食、曹婆婆肉饼、薛家羊饭、周家南食、梅家鹅鸭、乳酪张家、万家馒头等。

最值得推介的是玉楼山洞梅花包子，是一种灌汤包子，“汴梁第一”，被誉为“琅缳妙品”，吃的时候，有这样一句顺口溜“先开窗，后喝汤，再满口香”。

分荣则相当于大排档或街边摊，外卖生意最火，服务最贴心，随叫随送，新鲜热辣。

这类外卖，多为流动摊贩，“大街有车担设浮铺，点茶汤以便游观之人”“又有沿街头盘叫卖姜豉、膘皮子、炙椒、酸儿、羊脂韭饼、糟羊蹄、糟蟹，又有担架子卖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腊肉、细粉科头、姜虾、海蛰鲊、清汁田螺羹、羊血汤……”

由于面对的客户群体多为大众人群，所以，多分布于汴河岸边、码头与路边，内部布置简陋，桌是方桌，椅是长条板凳。

那个时候，还没有地沟油，从业人员多为家传老字号，干净卫生，“凡百所卖饮食之人，装鲜净盘盒器皿，车檐动使奇巧，可爱食味和羹，不敢草略”。

《清明上河图》中，“分荣”主们头顶肩扛食盒，一只相扶，一手开合，随吃随取，随叫随到。

送外卖的工具，叫做“温盘”，顾名思义，可以保温。

这是一种厚底盘子，分上下两层瓷，上薄下厚，中间空心。

空心处注入热水，盘子便起保温作用。

装好饭菜的“温盘”，再放入食盒。

这种食盒以木制居多，层层分装，以免菜肴串味。

如果你还是无法通过文字对这种“外卖神器”形成具体意向，可以在脑海中搜索一下你看过的各种古装剧，孝顺的姑娘到田里给爷娘送饭、讲义气的朋友去探望含冤入狱的伙伴，通常会有这样的食盒出现。

北宋“大众点评”排名比较靠前的外卖都有哪些呢？

面食类：宿蒸饼、水晶包儿、千层儿、四色馒头、肉果食、羊肉馒头、太学馒头、油酥饼儿、芙蓉饼等。

肉食类：夹面子茸割肉、乳炊羊、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入炉羊羊头、签鹅鸭、假炙獐、煎鹌子、炒蛤蜊、炒蟹、煠蟹、洗手蟹等等。

糕点类：皂儿膏、裹蜜、糖丝钱、蜜麻酥、炒团、甘露饼、玉屑糕、、木瓜、糖脆梅、破核儿、查条、橘红膏、荔枝膏等等。

饮料类：甘豆汤、椰子酒、鹿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金橘团、雪泡缩脾皮饮、梅花酒等。

叫外卖这种优良传统，你以为只有我等平头百姓喜欢，其实不然。

据说是宋太祖赵匡胤开的先河。

这位爷有一次过生日，临时起意邀请群臣吃饭。

御膳房管事诉苦说，事先没有准备这么多饭菜，招待不了那么多人。

太祖爷大手一挥说，“一日长春节，欲尽宴廷绅，有司以不素具奏，不许，令市脯，随其有以进。”

意思是，叫外卖呀！

于是，太祖爷靠着外卖，跟大臣们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寿诞。

从此以后，生日宴会叫外卖成了后任皇帝们的祖训家法。

用太祖的话讲：“以昭示俭之训。”

这样做是为了给天下臣民做表率，号召大家勤俭节约。

看他叫外卖这么纯熟的样子，我私下猜测，他在杯酒释兵权的宴席上，说不定就是吃着盒饭就把兵权从自己的爱将手里给夺过来了。

具体情形可参考《无间道》中曾志伟吃盒饭的场景。

岳飞之孙岳珂，在《桯史》中记载了自己参加宋宁宗生日宴会的情形。

宋宁宗为了遵循太祖教诲，宴会头几道菜依然叫得外卖：“侑食首以旋鲊，次暴脯，次羊肉，虽玉食亦然。”

第一道是刺身，第二道是肉干，第三道是羊肉。

群臣吃这些外卖，皇帝也吃这些外卖。

宋孝宗点外卖时，极其土豪——先将钱钞堆成钱垛子，而后让群臣点自己喜欢的。

对方开价一贯，宋孝宗“犒之二贯”。

屡屡被“钦点”的“宋五嫂鱼羹”，也是宋高宗最喜欢的，“小舟时有宣唤赐予，人所共趋，遂成富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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