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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本文基于集换式卡牌游戏万智牌的背景世界观进行展开，文中出现所有地点、组织、文化体系与现实世界中的相关对象均无任何联系，人物姓名与设定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文是对于2021年至2023年官方剧情的再创作，属于因本人对剧情有意见而激发出的同人二创，传播时请注明同人作品。☛本章与后续章节取材于凯德海姆剧情，并从风味文字与官方设定中提取素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发散，非官方设定，如有冲突请以官方为准。☛因个人情况，更新周期不稳定，希望您能够谅解。☛感谢阅读，您的意见建议是我前进的最大动力。

寒鸦展翅翱翔。

它沿着冷峭的岩岸飞行，乘上平稳海风盘旋数轮。礁石围成的半环形港湾内，上百只镌刻符文的长舟似星点般逐渐驶离停岸码头。当代最伟大的舰队乘风东航，探求境域奥秘之人决定再度将知识分享给碧塔嘉的其他同胞。

它于塔斯科山脉的高耸岩脊滑翔，侧身避过横飞的巨石。体内炉心熊熊燃烧，火巨人攀上险峻峭壁，迫不及待要将怒火洒在山麓的松柏林。塔科力的勇士们则就地取材打响反击战，总有一块滚落断崖的树干或巨岩能够正中火巨人眉心、将它击坠深渊。

它以一颗深邃的漆黑独眼观察着沼泽深处。腐烂泥地的深处，巨兽头骨改建的立会厅前，斯凯尔人在这里立下血誓，只不过他们宣誓效忠的对象却是无尽风暴的恶魔。骨矛与兽皮盾不会为战士带来更多优势，唯有部落传承的恶毒咒法须谨慎处之。

而至于艾登嘉森林，它甚至无需亲自去看——霜雪风暴在缓缓移动，从密林中心逐渐向边缘移动。缠绕在每个卡纳人身上的古神诅咒无从消解，但他们已然掌握如何利用无尽落雪来营造战机。卡纳人一定会出征，这个部族从来不将生的希望寄于他人之手。

最后，乌鸦回到辽阔的费特玛原野，于空中盘旋，游走在贝斯奇要塞升起的烟柱之间。漆黑的鸟展翅掠行，在要塞厚实的城墙上留下一道渺小黑影，并最终降落在立会厅内院一座茅草屋的顶棚上。短剑压上打磨石，铸锤敲打锁子甲，负责拉货的牛车车辙轧过碎木头，信使叫嚷着在人群间跌撞；偶尔有几道远处传来的巨响盖过所有这些声音，然后短暂停滞的一切再度开始运转。

乌鸦只负责观测。它就跟往常一样驻足聆听。

两名战士模样的男人交谈着，并排走过立会厅院的正门。其中较年长的那一位拥有如同初雪般颜色的头发与长须，四颗剔透的绿宝石挂饰系在他的胡须上，厚重的毛领外衣令他得以抵御永远跟随他自天空飘落的碎雪，背负的三尖盾牌则挡下身后袭来的阴风；而较年轻的那名则身着更加轻便的装束，他的手肘与小腿都没有皮革软甲覆盖，及肩红发编成的短辫随意地垂在他脖颈与左肩护甲构出的狭缝间，而一颗怪异的骨状突起物自他颅骨左侧探出，看上去就像一只剑齿虎在试图啃食他脑袋时不幸失去半截獠牙。

立会厅的守卫并没有阻拦二人，只凭他们身上的特征就足以识别身份：来自卡纳部落的猎蛇人芬恩，以及塔科力山脉的断角亚尼，还有他们共同的名衔——首领会议的邀宾。

“东部山谷布防大开，卡纳人决定暂时撤出艾登嘉森林。”芬恩说道，始终摆着一副冷不近人的严肃表情，“巨魔数量超过我们的想象，但终究不过是散兵游勇。它们并无组织，只为金银珠宝而掠夺，放在最后处理也不成问题。”

年轻的男人则放声大笑起来：“哈，卡纳人搞定不了几只哈吉巨魔吗？我的其中一个手下昨天刚刚击倒了一只巨人、把它脑袋砍了下来。现在所有年轻人都在争取属于自己的一颗。”

“如果你的队伍这么厉害，跃羊者，”颇有夸大其词之嫌的发言令老者有些不悦，他无意地将手按在自己腰侧挂着的斧头上，语气亦凌厉几分，“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名叫亚尼的轻慢男人对此只是耸耸肩膀：“一个部落首领必须承担的特殊义务，你懂的。”

两人交谈间步近立会厅舍的正门。于此警戒的两名守卫收起交叉摆放的长矛，而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雕刻祝福花纹的厚重木饰门。门扉随着守卫们发劲的呻吟声缓缓开启，透出一道温暖的亮光；而待缝隙扩张至足以一人通过时，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燃烧花卉或药草的清雅气味——预兆觅径人的首领十分热衷于这些所谓“有助于冷静头脑”的仪式，而她本人也的确已经落座于席。髻发苍白的老妇人安静地坐于议会桌的一侧，她的面前总是摆放着诸如书卷与茶水等与战士气质背道而驰的小玩意；老妪旁侧，一名面容英气的女性似乎正陷入沉思，黄铜火盆的烁光将她橙红色的长发衬得宛若初升朝阳。受艾朗德眷顾的西格莉德，她作为碧塔嘉规模最大城塞的管理者担任每次部落会议的主持。

芬恩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并自然地落在长桌另一侧的两个陌生面孔上。一位素未谋面的青年女子，她的黝黑皮肤在碧塔嘉算是难得一见的奇异特征；一位红发尖耳的傲慢男性，只消一瞥就能断定他属于斯肯法的妖精族群。芬恩不禁将手按在腰侧的斧柄上，不友善的气息从年迈老者的周身迸发出来。

“为什么一个妖精会在这里，”芬恩厉声问道，“卡纳人拒绝与妖精组成同盟。”

把门关上一半的守卫慌乱地摸索着自己的武器，试图组织任何可能发生的争执；但西格莉德却只抬起一只手制止他们，待盲眼的妇人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引荐道：“这位是斯肯法妖精的王子泰瓦，还有异界的旅人卡娅。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此刻亟需的朋友。”

“崇拜盘蛇的妖精没有资格自称为我的朋友，”芬恩的语气已经近乎咆哮，“尤其是他们的什么狗屁王子。”

泰瓦对缀在自己姓名前的蔑称单挑起眉，显然这种称呼给他带来的新奇感大于嫌恶感。妖精王子并没有急于从椅上起身予以回击。他早就知晓卡纳部落与他们族群崇拜的盘蛇寇玛间有所结怨，但为此同他争执于当前境况而言毫无帮助。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波及全境的灾难，持牙人，所有人都无法幸免，”泰瓦说道，“妖精是值得争取的盟友，我会及时将这场会议的所有内容如实转报给我的兄长。我想你不会打算等妖精军队抵达阵前时再去劝阻他加**盟。”

“我当然会劝退他，我会把他劝进坟墓里。”

亚尼也在看戏似地煽风点火道：“妖精老兄，你可别惹这个老头儿。传闻说这家伙只要五拳就能打死一个人。”

“够了，安静，”沉默许久的西格莉德怒斥道，她的声音无比洪亮、宛若法槌落地，“我不是邀请你来我的要塞大放厥词的，芬恩。我邀请你来讨论组成临时同盟的可能。任何可以争取的力量都不能放弃，包括妖精。”

芬恩满脸不情愿地低声咕哝几句，绕着木椅转悠两三圈才终于肯落座；亚尼的表现则轻松不少，显然这个男人并不在乎什么血脉与恩怨。他以一副逗乐的表情在紧挨着芬恩的另一张椅上坐下，同时不忘抬手打趣般地拍打两下苍髯老者的宽阔后背，却只被对方猛地收肩甩开手臂。

“所以，现在有讨论出什么安排吗，我们的首长。”亚尼将手垫在脑后，向西格莉德抛出个媚眼，“你大可以将塔科力的人全都安排上前线，咱们那儿的小伙子们一个比一个带劲儿，都等着凯旋后抱得美人儿归呢。”

西格莉德并没有理睬亚尼的撩拨。她从座椅上站起，茵嘉则低声颂唱起魔法咒文，以淡蓝色的明亮符文编织成一张全景地图平铺在会议桌上。从西方的科尔达柱群到东侧的塔科力山脉，近乎每处地貌都被这位预兆觅径人的首领完美地还原出来。西格莉德则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几枚木石雕刻的棋子，依循她的讲解摆放于地图各处。

“恶魔，最危险的敌人。根据可靠情报，恶魔威拉格斯也在流窜至碧塔嘉的恶魔之列。考虑到它的经验和威望，威拉格斯最有可能是恶魔的领军。”女战士将一枚带有宽大双翅的木棋放置于地图南侧的沼泽地形上，并在它周围放上几枚圆头的矮小棋子，“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会在斯凯尔泥沼组建一支信徒大军，然后从南方直线杀进费特玛原野，让人类自相残杀。我们已经派遣最快的狼骑兵前往沿线聚落，组织当地居民向贝斯奇撤离。芬恩，艾登嘉森林的情况如何？”

芬恩清清嗓子开始发言，然而亚尼并没有心情再听一遍这份他们私下早就聊过的话题。他的视线在屋舍内四处打量，最后落在那名陌生的黑皮肤女子身上。她不经意地抬眼却正好交上亚尼的目光，后者则张开手指抖动一番、眯着眼睛向她打招呼——异界旅人，他对卡娅这称呼的来历很感兴趣——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嫌厌嗟叹。

“而火巨人则从塔斯科山脉袭来，”一枚粗厚的棋子落地，西格莉德抬眼看向分神的亚尼，“断角，火巨人的情况如何，如实汇报。”

亚尼收起支撑的双脚、将座椅压实回地面。他模仿着芬恩的动作也清清嗓子，不自觉地抬手抚摸两下那根卡在自己头骨里的巨魔断角：“难办，不过所幸，通过预兆路来到塔斯科山脉的火巨人并不多，只要没有更多援军穿越过来。我的人会走回避战术，节约兵力以退为进，足够在咱们有精力对付它们之前拖延一段时间。”

芬恩对此番发言稍有不屑地哼出一声：“回避战术？我还以为塔科力人都是莽夫呢。”

“大部分时候是，”亚尼轻笑道，“那是因为对手不需要我们动脑子。”

无视两人的斗嘴，西格莉德将两枚骷髅装饰的棋子摆在斯凯尔泥沼向北不远的地方：“同时，我们刚才还收到来自芬伯格村的飞书，在郊外一带发现尸鬼出没，这证明卡尔费的尸鬼也会来搅浑水，乃至玛恩惧怖军团，奈尔非王的精锐。最糟糕的一点，它们就横在我们和恶魔军中间。”

“惧怖军团和恶魔君父，”亚尼重新后躺回座椅上，吹出一声悠扬口哨，“呼，还真是场硬仗——”

西格莉德继续说道：“没错，芬伯格是场硬仗。我的人已经动身前往斯凯尔方向，但芬伯格是一个意外，他们可能会在那里直接与惧怖军团发生遭遇。我只能靠猎鹰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不等其他人做出回答，一道苍老的声音便对西格莉德作出安抚：“无需担忧，熊伴西格莉德，卡尔费的尸鬼由我的孩子们击退。哈尔瓦与托拉夫正于前线奋战，小女蔻沃莉也正向艾登嘉森林赶去。”

那道声音来自火盆光芒难以照亮的阴暗角落。会议的第五人自那阴影中走出——一名看去年长于芬恩与茵嘉的苍髯老者，身穿一件沉重的旅行长斗篷，而有一只乌鸦停歇在他的左肩。老人以斗篷兜帽遮掩了大部分面容，仅有淡淡的虹彩幻光自他缺失眼瞳的右眼眶中流出。

“瞧瞧，瞧瞧，一位活生生的神明。”亚尼的声调明显上扬了两个高度，他抬起手向艾朗德行以塔斯科式的致敬，而后捋了捋自己的赤色胡须，“不过，既然这样了，我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派出军队了不是吗，我的人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赶到前线。”

西格莉德又在靠近贝斯奇城寨的地方安置下几枚造型各不相同的棋子：“除去诸神，矮人和利雅拉人也站在我们这边。根据他们的情报，所有预兆路都通向碧塔嘉，并不与其他境域相连通，这说明——”

“碧塔嘉将成为这次混战的中心地带。”芬恩的语气有些愠怒，仿佛在咒骂这个把世界搅得一团糟的所谓“法则”，“但我们除了杀敌还能做什么？就跟以往的每次末日劫一样，我们不停击退敌人，直到境域再度分离。斯科提神都没法干预的寰宇运行规则，你能有什么招儿，西格莉德？”

“这个嘛，”西格莉德微微一笑，“我们当然有。”

她以眼神示意卡娅，后者则从会议桌底下拿起那柄早就准备好的长剑摆在桌上。西格莉德为它褪去皮革剑鞘，宛如极光般不断变幻的蓝色与绿色光亮顿时充满整个房间，半透明的宝石剑身吸引了在场每个人的目光。

“难道那是——”芬恩瞪圆双眼低声叹道。

“诸境之剑。”亚尼发出哨笛般的声音，“所以那群矮人的传言是真的。”

“是的，它终于完成了。但遗憾的是——”西格莉德重新坐回座椅，将双手垫在下颌位置，“铸造他的人也带着它的使用方法进了坟墓里，那是一场令人发指的谋杀。”

芬恩眼中的光芒随着西格莉德带来的讣告再度熄灭。他表情阴郁地后靠在座椅上，抱起双臂咕哝自语：“那它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还有谁知道如何使用它吗？”

“还有一位可以。原本要接受这把剑的神，哈尔瓦。”艾朗德缓缓开口说道，一面将身体转向卡娅与泰瓦，抬起左臂按在自己的右肩上行以谢礼，“非常感谢你们找回它，旅人卡娅，以及妖精王子。”

然而卡娅的神色并没有因此缓和许多：“我记得你说过，诸境之剑是一副对剑。只有一把难道不会影响它发挥出原本的能力吗？你看，一副东西被设计成两个一套，总归会有些缘由。”

或许也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内涵——她忆起从托瓦达开始就陪伴着自己的匕首，以及泰瓦赠送给自己的那对手斧。或许一套两份的设计只是因为某种对于平衡和对称美的追求。而艾朗德的回答确也打消她的担忧：哈尔瓦交给寇尔的设计稿是一具独剑，寇尔选择打造对剑只是因为材料有所富余。这是他与养子闲谈之时听来的逸闻。

“那么，看来我们要做的事很清楚了，”亚尼从亲眼见证神明临世的震撼中逐渐恢复过来，习惯性地将脚摆上会议桌，毫不在意他因此碰倒的几枚棋子，“一支敢死队，深入前线将剑还给哈尔瓦神。有意思，算我一个。”

“我和卡娅也会加入，”泰瓦科尔从座椅上站起，眼神投向沉默不语的芬恩，“你会跟我们一起来吗，持牙人？”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拒绝。且不谈他对于妖精族的偏见，埃尼尔神的诅咒仍然缠绕在每个卡纳人身上，带他一同前去只会令寒冬风暴阻碍小队前进的步伐。

“那我和芬恩来组织战线。”西格莉德拍拍双手为这场战略会议作结，“卡娅，泰瓦和亚尼组成特遣队前往芬伯格搜寻哈尔瓦神。寰宇之神，你有什么安排？”

只见老人缓缓解开斗篷、任凭它垂落于地，像在炫耀似地展现他仍然健硕的上身肌肉：“我要去会会火巨人的头领凯尔达。早就听说某人想跟我打上一架了，显然这是最佳时机。”

任何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愉悦，艾朗德难得会发出如此情绪高昂的笑声。老者抬手一挥、开辟出一道通向瑟特兰的预兆路起身离去。霜雪就持续那么一秒，而后整个会议厅便再度回到寂静，时隔良久才由卡娅将它打破。

“所以……他是不是能直接找到哈尔瓦神把剑还给他……？”驱鬼猎人犹疑地说道，“难不成这老头其实是什么战斗狂？”

“显然如此，朋友。”泰瓦回想着自己曾读过的那些讲述艾朗德与各种寰宇怪兽搏斗的传纪故事，只无奈笑道，“显然如此。”

与卡娅先前曾造访过的众多时空皆不相同，凯德海姆时空中仿佛根本不存在普通马匹这类生物的痕迹——与之亲缘最近的种族是飞马，但这种背生双翅的骏马只生活在斯达海姆，活在战士亡者升入的英灵殿中，以及碧塔嘉人传唱的英雄诗里，专供英灵勇士们骑乘搏战。她从未见过碧塔嘉的村镇内设有马厩建筑，直到卡娅来到碧塔嘉境内最大的城寨贝斯奇，才在此处见到同一般马匹担任相同职责的骑乘用兽：某种体型巨大的狼，当地人称作“古夫”，意为“巨狼萨茹夫之子”。

古夫巨狼的毛发绝大多数呈现灰黑色，随着年龄增长则会混杂入多缕如初雪似的白，远观去给人以一种雪云氤氲的美感。这种狼的体型比卡娅在依尼翠见过的那些森林狼要大两至三倍，算上尾巴的身体全长接近十尺，足以承载两人同时乘驾。西格莉德贴心地为初次体验的卡娅配备了一名熟练骑师，以免她在骑乘途中遇上什么意外；而泰瓦更愿意亲自上手尝试一番，只在简单教学之后就载着亚尼冲出贝斯奇城塞的大门。

两匹巨狼从城塞坐落的贝斯奇草原出发一路向南，径直朝南费特玛原野的芬伯格驰骋行去。狼骑兵作为贝斯奇部落用来执行紧急任务的特殊兵种，其机动性终究还是超过常规步行军。太阳从天幕半腰缓步升至穹顶，仅过大约三个小时，卡娅一行就经过西格莉德提到的那支队伍，然后用更短的时间将它们甩在身后不见踪影。大地始终在颤抖，随着每次天空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毫无规律地晃动着。那之后又经历半小时有余，四人便已抵达芬伯格村北方的山坡地带。

“你们看，”跑在最前方的泰瓦将巨狼侧停在山丘高点，伸手指向远处的村镇聚落，“预兆路。”

循着妖精王子手指方向望去，卡娅看见的第一个东西是一道惨白的裂口，就如她们曾在血岩火山底眺望到的预兆路，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晕散的极光在空气中撕开一条切口，冰白雪风就自其中涌入琥珀色的原野，同碧塔嘉的温暖空气相遇而翻腾涌出大量蒸汽。许多纤瘦、腐烂的形体手脚并用地将自己从那道裂口的边缘拖向人类境域，而更多装备精良的朽败尸骸踏着沉重的步伐整齐划一地向前迈进。这只尸鬼军队并不只由死去的人类组成——卡娅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那毫无疑问是托尔嘉巨魔，但它们生满长毛的躯体早已残破不堪。

“巫妖王奈尔非的惧怖军团，”亚尼看着跛行在黄色草原上的千百个腐烂形体喃喃道，“对任何翘辫子的东西都来者不拒。”

而在灵俑大军的对面、那些暴徒蹒跚前进的方向，距离卡娅所在山丘更遥远的南侧，便是名叫芬伯格的聚落。清理草丛而拓开的平地上分布着众多低矮茅屋，鹅卵石路径将每座建筑连接起来。整个村内看不到任何人影，但这里的一切都尚且保存完整：河边的水车照旧轮转，圈养家畜的围栏依然发挥着它的功用；牛和羊安静地躺在牧棚中，丝毫不知晓不远的南方正有一群饥饿的尸鬼打算将它们分食殆尽。

村落不可思议地安然无恙、毫发无伤，而让这一切安宁景象变得合理的功臣就在眼前——横跨在宽广河川上的结实木桥，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就伫立在那里，站在一堆被摧毁的尸鬼残骸前。

泰瓦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就是战斗神哈尔瓦。他的身体并没有散发出斯科提神常有的那种幽灵似的神光，相比于从境域伤口内涌出的亮蓝色与翠绿色，身着黯淡铁甲的哈尔瓦一点也不显眼；而一旁的赤发男性看起来还亮眼许多，霹雳与雷电随着他挥舞战锤自天空降下，一击就能烧毁一片尸鬼。那大抵就是艾朗德的长子，雷神托拉夫。

“如果不想从尸鬼头上越过去，”卡娅喃喃道，“我们就得从旁边绕行。”

泰瓦只对此露出自信微笑：“时间不等人，朋友。比比看谁跨过去的尸鬼更多如何？”

语毕，妖精王子随即驱使巨狼跃下山丘、朝向芬伯格方向的尸鬼大群疾驰奔去；卡娅乘坐那匹巨狼的骑手也立刻追赶上前，以不相逊色的速度紧咬泰瓦那匹狼的后背。尽管地面不时扬起一阵晃动，骑手娴熟地驱使古夫巨狼在每一次境域摩擦时腾跃起身；她干练的短发随着巨狼的每次纵身跳跃颠簸飘摇，伊娅瓦——卡娅在途中闲聊时得知到的她的名字——估测，只需几分钟她们就能抵达那座木桥。

当然前提是途中没有别人插手。

最初只是不起眼的暗色斑点，而后逐渐蔓延为展生双翅的浑圆黑影，伴着巨狼奔驰的足迹一同掠行。卡娅还以为那是乌鸦或猎鹰飞翔的痕迹，但随着那团影逐渐变大、轮廓愈发清晰，任何警告均为时已晚——一把血腥味浓厚的黑铁巨斧撕裂空气、呼啸着坠向地面，精准落在卡娅所乘这匹巨狼面前；接下来冲入大脑的是瞬间的麻痹与眩晕，卡娅和伊娅瓦被惯性拖引着朝前飞去，携同飞溅的土块与喷涌的鲜血一并摔在茂草丛生的原野上。

在泰瓦的惊呼中，卡娅再度睁开模糊的眼。在她面前、丧命巨狼的正上方，一个拥有双破损的皮质翅膀的身影缓缓降落。奇数个不规则分布的尖角自恶魔的头颅刺出，围成一尊丑陋的棘刺王冠；两根巨大的骨状突起形成一副肩甲，无数根更加细密的卷刺围绕它的根部生长，将一张像是整张人类皮肤的制成的恐怖披风牢固地披挂于恶魔的双肩。蕨叶状的灰色肌肉垂在它的脸颊、胸口与手臂，一对不大的鲜红眼睛里涌出这名恶魔被囚百年的疯狂憎恶。

毫无疑问，那就是为碧塔嘉带来惨绝人寰屠杀的腥天恶魔。即使卡娅只在无尽风暴中远远地望见它一眼，这份如活火山般沸腾的杀意并非虚有其表，那是连恶魔的血液与骨髓都在咆哮的嗔怒与仇恨。乌伊拉格斯从巨狼的头颅里毫不费力地拔出那柄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长柄斧，随即便向卡娅砸去；卡娅则是再一次施展她独特的虚相化能力，身背诸境之剑与其剑鞘翻滚至不远处的平地上。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啊？”卡娅向乌伊拉格斯啐出掺杂血味的口液，“我见到的每个‘大人物’都想要它。”

身为经验老到的猎手，卡娅本能地将手按在腰侧垂挂的手斧。人的脚程显然跑不过这种体量的恶魔，尤其在对方还拥有一双翅膀的情况下，即使能以虚相躲开它的攻击，那也不得不将相当一部分精力用于留神恶魔的动向，毕竟眼睛可并不长在脑袋后面。然而当她想拿起手斧与之战斗时，右手手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疼痛——她想起来了，上次将恶魔穿心时遭受的灼伤仍未完全康复。那柄钢斧就这样掉落在地。

见此情形，恶魔露出副阴森丑恶的僵硬笑容，缓缓抬起那穿套尖刺护腕的手臂、以干枯的手指指向卡娅。这令驱鬼猎人不禁背后一阵寒战。

“女人，我知道你带着的是什么——”乌伊拉格斯的声音像是干柴燃烧，又混入一抹铁锈与干涸血液的腐气，“我要它。”

“卡娅！”泰瓦一个起跳翻身跃出，拦在恶魔与卡娅中间，挥甩铜剑并摆出迎敌姿态，“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若只是一对一，泰瓦当然可以有自信凭借自己的身手拖延腥天恶魔足够久时间，卡娅也信任这点。然而随着越来越多同样高大且强壮的身影落在乌伊拉格斯附近，妖精王子的额头也难免冒出层汗珠。它们中最矮小的也有八尺高，每一个都穿着带刺的护具与人皮披风。足足五只恶魔精锐手持各式兵器围绕乌伊拉格斯而站，而南方天边则有更多黑影朝向这片原野而来。它们的目标显而易见：诸境之剑，将赐予它们永恒掠夺的无上至宝。

她信任泰瓦，但留他在这里显然就是送他等死。更何况，刚才的骚动也令附近的尸鬼群注意到它们，其中有不少已然调头朝她们所处位置蹒跚行来。

亚尼此时也赶到卡娅身侧，但却是用他的双腿。原来他们驾驭的那匹古夫巨狼也被巨斧落地带来的冲击震飞数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巨狼相当不幸地撞上一块巨石，殷红的血从它的侧脑不停地渗出来。卡娅不禁吞咽下唾液。接下来的路程不好走了，即使芬伯格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女人呼喊的惨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伊娅瓦。一只恶魔抓着她的脖子将巨狼骑师提至半空中，刀尖则对准她的胸膛。

“我想跟你做个小小的交易，女人，”乌伊拉格斯用干枯的声音笑道，“你把剑给我，我就把你的同伴儿还你，你们四个人都可以安全地回去，一根毛都不会少。”

卡娅脑海中闪过一瞬间的迟疑。假如将诸境之剑交与乌伊拉格斯，她也有得是办法将这柄宝剑取回来——投掷手斧，虚相化，以及一点小小的驱散魔法。难免会受伤，或许留下疤痕，也有可能因为筋疲力尽而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前仍卡在土地里；但伊娅瓦呢？只要把刀尖推动几寸，但是胸腔出血就能取走她的性命。她与亚尼不同，女人并不是主动志愿为这种任务赌上一切的死士，只是因为一技之长而作为向导陪同前行。她还有明天，她本可以见到末日劫后的新一轮朝阳。

在拉尼卡，驱鬼猎人目睹过一个英雄的牺牲。那确实令人动容、值得歌颂，但显然从内心深处，她绝非那种能够坦然接受为某种不确定的未来牺牲一条鲜活生命的人。那与她作为旅法师踏上远行征程的初衷背道而驰。

“别听他的，卡娅，”亚尼轻蔑地啐出口痰，毫不畏惧地面对腥天恶魔拔出长剑，“恶魔从来不做交易。它会先杀了那女孩，然后再挨个儿把我们宰了。想想腥天大屠杀！”

“那真可惜。动手。”

接到号令的恶魔刚要将刀刺进伊娅瓦心脏，动作却忽然僵在半空——某种古老而悠扬的号声回荡在琥珀色的原野，像是某种巨型夜枭的鸣叫，又仿佛巨狼在嚎啼。不知为何，随着那蕴含狂野与神秘特质的声波圈层地扩散开来，除去乌伊拉格斯，每个恶魔、乃至周围的众多尸鬼都被这股声音震慑住。这毫无疑问是某种古老魔法，而且是泰瓦最熟悉的那种魔法。

“亚留神的镇魂号！”泰瓦有些情绪激动地呼喊道，不禁喜上眉梢，“是妖精们的援军！”

又一个陌生的神名，但追究渊源已无关紧要——这是友好的讯息，否则她们此刻也会像面前的敌人般难以动弹。三秒之后，那道号声再次响起，这次它离得更近一点。卡娅的视线追寻声源来到附近一座低缓丘陵，一排人影从茂草中浮现出来。他们每个人都装备着不带一丝陈年绿锈的黄铜护甲，旭日光辉照耀着他们的铠甲与盾牌、反射出阵阵刺眼的光。最前排的妖精战士举起长矛冲下高地，而后排则整齐地飞出无数根箭矢。亚尼迅速拉起卡娅向弓箭射程的反方向跑去，“任务优先”，他这么说道。

恶魔们条件反射地向飞箭射来的方向挥起武器进行防御，而哪怕这么一秒钟的分神也为泰瓦提供充足的时机。只见妖精王子奋力跃起，青铜刀刃在他手指触摸下蜕变为晶莹剔透的金刚石，仅一刀便切断恶魔抓着伊娅瓦的那只手。她与恶魔焦黑的灼热血液一同落在地面上，但身为战士的素养令她迅速自恐慌中平复。伊娅瓦抬起手背擦去嘴角挂着的血渍，拔出佩剑跟随泰瓦一同朝向妖精军队的方向撤离。

“一个个儿孬种，连箭都怕！”乌伊拉格斯的语气比起方才增添许多躁狂，愠怒地一脚踹开被泰瓦切断手臂的那只恶魔，“去追那个女人，把剑抢回来！”

然而恶魔士兵方才振翅离地，整个身体却又被拖向地面、摔落在地——不知何时生长盘旋的植物根茎编织成一条绊索，牢牢拴紧这些恶魔的脚踝。一只带着糙节黑弓的恶魔于是瞄准卡娅逃离的背影拉开弓弦，但就在它攻击前，一阵宛若春风般芬芳的风迎面席卷，那副长弓就这样冒出无数花朵与藤蔓，并迅速盘卷上恶魔持弓的手臂急速生长、朝向它的咽喉蔓延。

相同的事情也发生在卡娅与亚尼前进的方向上。植物组织或是从地面冒出、或是自尸鬼身上残存的衣物中伸出枝芽，将众多跛行的尸骸禁锢在原地。卡娅的手斧与亚尼的剑劈开一层又一层挡在前行路上的灵俑，直到从刚才开始就充溢在鼻腔里的植物气息愈加浓重。法术的来源就在面前不远——三名骑乘赶来的意外援军。处于正中站位，一名装束华贵的妖精族正襟坐于一头身披铜甲的驯鹿背上。他拥有与泰瓦相同的红色长发，只不过男人的五官更加瘦削，流露出一种她在泰瓦身上从未见过的威严感。

“余眺望到了阁下与愚弟奋战的英姿。”他开口说道，眉目仍然冷峻，“希望这份帮助来得并不算晚。”

妖精国王，哈拉德科尔。泰瓦在路上跟她提起过很多次这位斯肯法国王，称颂他为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和偶像。于是卡娅迅速地向哈拉德躬身行礼，以表对地位尊崇之人的敬意——无论在哪里的妖精族都无比重视礼节与荣耀，向一名妖精族人展现尊重总不会出错，这是卡娅在多重宇宙中学到的一门课。

“那么坐上来吧，”哈拉德说道，“路上再细谈你们的任务。”

卡娅有些担忧地朝向背后望去一眼。与妖精军汇合的泰瓦此刻已经迅速融入同恶魔及尸鬼的战斗之中。他在抵挡恶魔袭击的阵线中优雅地闪躲，似是在挑衅出离愤怒的乌伊拉格斯。泰瓦的手臂闪耀着明亮的日光，几近形成一道虹色晕彩，如同一只灵敏的蝴蝶围绕漆黑的恶魔飞舞：躲开每一次挥扫，踢飞又一个尸鬼，重拳出击打裂恶魔身上几根骨头。

“泰瓦他——”卡娅迟疑道。

“我相信他正在享受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现在来吧，时间不等人。”

哈拉德递出手掌将卡娅拉上驯鹿，亚尼则拒绝了另一名妖精护卫的邀请。护送诸境之剑的任务显然难再有什么波澜，渴望战斗的男人可不会放过眼前的激斗袖手旁观。断角亚尼抬手摸摸那根卡在颅骨里的战利品，又习惯性地抬头眺望一秒云层中隐约可见的双子星；男人佯装不舍地朝卡娅摇摇手指，随后便劈砍着尸鬼向妖精军队方向赶去。

于是驯鹿开始奔跑，带着胜过任何训练有素的战马的优雅与勇气穿越混乱的战场。

To Be Continued…

【假卡速递时间】

末日劫之战终于打响，不过在战前总少不了战术与计划的拟定环节，本次DIY便描述了碧塔嘉四个人类部落就严峻情势而展开的首领会议（斯凯尔：那我呢？）。效果方面以最经典的辉煌的赞美诗为蓝本，毕竟制定战术能够令士兵作战更加有条不紊；而另一方面，这张结界的牺牲效果将光环效果变为指示物，可以令模拟战的经验实打实地转化为可靠战斗力，以场面展开为核心的思路便能对敌方造成沉重打击——什么？在想扫场的事？